您现在的位置:锡林浩特第六中学 >> 语言文字>> 文章集锦>> 正文内容

故乡的杏树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18年06月14日 点击数: 字体:

周末带着小儿回了趟娘家,时间仓促到只能按小时计算。

要不是小弟开车接来送去,估计我在家待的时间能精确到分。

故乡是个山沟,一座山连着一道沟,一道沟挨着一座山。山不算太高,爬几道坡就能登顶;沟也不算太深,走几条羊肠小道就能到底。所以每一次回乡,不管时间长短,无论春秋冬夏,我总要抽个空隙山上沟底的转转。

似乎只有这样,才算真正回了趟家。我妈似乎也特别理解我,所以我每次回去我妈都会对我说:你出去串吧,饭我做哇。这次回去,我妈尽管腿疼的几乎不能走路,她依然这样对我说。

我妈是我生命里永远的贵人。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就挂念村里的那片杏树。

那天晚上回来我问我妈,南梁的杏儿树上有没有杏儿。我妈说估计没有,杏儿树开花的时候刮大风了。

我有点怅然。

自从外出求学,我也很多年没有在开花和结果的季节见过那片杏儿树了。这次,我决定亲自去看看。即使它没有结果或者已经很久不结果了。

清晨,在狗吠和鸡啼声中我从东屋的炕上爬起来。

小弟一家、我儿子都还在睡梦中咬牙说梦话。我妈已经在西屋的灶台上忙活了。我们每次回来,最累的还是我妈,但是她从来不说。在她的意识里,丈夫、子女、她那两间房的小院子以及院子里的一条狗、两头猪、一窝鸡、半院子的羊就是全世界。

其实我妈是地道的川妹子,她曾经也有着细腻的皮肤和姣好的容颜。她也是穿越过半个中国的人。

三十六年,我妈把根扎在了黄土高原的这个小山村里。从一个青春蓬勃的女孩子到一位年过半百的高原母亲。几十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而她依然坚强如初、慈爱如初。

我妈是我见过的最热爱生活的人。

出家门,下了一道沟,爬了两道坡,我站在了村子对面的南梁上,立在了那片不算大的杏林中间。

在穿枝拂叶的晨光中我微微仰头,就看见了那满树大拇指头肚大小的绿绿的杏子,三个一堆,五个一伙,你挤我嚷,一树一树满眼的惊喜。

“啊,酸毛杏儿!”我心潮澎湃、喜出望外。

那些圆溜溜的青青的杏儿在枝头笑嘻嘻地望着我这个“陌生”的来客。

仿佛在歪着头问我:“你是谁?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这村里的孩子!”我在心底轻轻地告诉杏儿们,也告诉自己。

一阵风吹来,杏儿们在枝头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他们东躲西藏、时隐时现,像极了一个个顽皮稚嫩的娃娃。

我不知道村子对面南梁的这片杏树是谁栽的,是哪一年栽的。我爸也不知道,我妈更不知道,她说她十八岁从四川来到这个村子,南梁的杏树就在。我想我爷爷奶奶那一辈人应该知道,但是爷爷奶奶们都已经作古,我也无从考证。

反正杏树的年龄比我记忆的长度长很多。

将目光拉长,仔细端详眼前这阔别多年的杏树,我发现它们成熟了。如此近距离的和它们站在一起,我有说不出的踏实和满足。

如果说我小时候看见的这片杏树如一群亭亭玉立、青春娇美的少女,那么如今眼前这片杏林已在岁月的风霜中长了成熟大气、自信坚韧的母亲。你瞧,那些深绿厚实的叶子在清风中从容摇摆,不急不躁、不慌不乱,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我怀着敬畏轻抚粗糙斑驳的树干,明白------每一棵杏树都已经深深扎根,尽管这片属于黄土高原的土地是那么贫瘠,它们用生命独有的坚韧抵抗风霜雨雪、严寒酷暑。它们是山村最动人的守望者。

长在我的故乡的这片年轮沧桑的杏树,它们没有具体的主人,没有人浇水施肥剪枝打药,甚至也没有人关心他们开花结果春绿秋黄。可是,所有的生命都有存在的意义,不是么?

春寒料峭的黄昏,正当乡亲们因担心刚刚中下的玉米种子会不会被冻死的时候,不经意间望见南梁的杏花白了,于是紧锁的眉头舒展了;

炎热的夏日晌午,在地里劳作了一上午的农人坐在杏树下歇歇脚,随手摘几个黄橙橙的杏子放进嘴里,劳累的身体顿时轻快了不少;

奔波在外的游子们,每一次回乡都能看见满载他们童年记忆的那坡杏树,故乡的味道就更浓了……

故乡的杏树,是山村的长者,静静的守候就是它们全部的使命。

每一个人,每一棵树,在生命的大空间里都有属于自己的轨道,不需要心猿意马,也用不着彷徨迷惘。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全心全意就是对生命最大的真诚。

从山上下来,我妈已经把早饭摆上了炕。她说早点吃了早点走,千万不能误了火车,耽误了明天给娃娃们上课。

是呢,今天回去,明天我还得上课。我得兢兢业业对待工作和生活。

就像我妈那样,就像故乡的杏树那样。

九点半,吃过早饭,我们匆匆上路。

我妈说不用管了,碗筷我收拾,你们快走吧。送我们出来的时候她一瘸一拐的,她骨质增生的厉害。

刚才一屋子的人一下子都塞进车里,留我妈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目送。

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不过故乡毕竟是故乡,即使待一分钟,她也能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洗净你心灵的风尘,让彷徨的思绪重新踏上征程。

[打印文章] [添加收藏]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