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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逐于野性

文章来源:校办 发布时间:2018年06月13日 点击数: 字体:

“啊……救命!”妻子的惨叫声一霎间撕裂了黄昏慵懒的落日之空。

小木屋里随着一阵木板难听的号叫,男人急匆匆地奔入房间内。紧接着刺入眼中的是屋中的一片狼藉,忽然一道黑色的闪电蹿门而去。妻子瘫坐在地上,几近昏厥,口中支支吾吾“孩子……孩子,狼!”男人大惊向后一个踉跄,不及穿上鞋,一手抄起猎枪,向着那狼影而去。

“畜生!野种!放下孩子,若是让我抓住你这野狗,我剥了你的皮!”男人愤怒的咆哮着。

男人在狼身后紧追不舍。他那浑厚粗重的声音多少有了些威慑力。狼黑色的毛在风中杂乱的摆动着,尾巴也越发摆动的剧烈,这黑狼在草丛中不断穿行,速度逐渐加快着。

一个父亲的本能在顷刻间唤醒了一个猎户的杀性。男人疯狂地用猎枪扫射着前方那只可恨的黑狼。枪膛中子弹颗颗与枪管迅速摩擦着,发出阵阵雷鸣声,枪口火光不断。

黑狼耳朵直直地竖起,耸听着身后沙土四起。同时疯狂地晃动着口中的白布,连同孩子一同处在剧烈的左摇右摆之中。这一切对于狼口下那不过问世百日而已的孩子,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幼小的心灵是如此恐惧不安。对于这陌生的阴险与野性的世界,他只能作出最无力的反抗——哭嚎!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劈裂山林。直传男人耳中。孩子的哭嚎声让他的心在颤抖中将近分裂。他再不敢擅自开枪,气急败坏的男人只能在不断奔跑中挥舞着锃亮的枪上刺刀劈砍着阻挡了他夺命之路的稀疏枯草。

在这场人性与兽性的扭打中,男人还不觉,他并不是唯一的追逐者,还有他身后渐渐密布的压境阴云,暴风雪将至!

寒风似千刃般在他狰狞的脸上划下第一刀,前方黑狼与将至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本想再破口大骂,壮壮威风。但面对前方的哭声以及自己似乎被火舌席卷而烧的嗓子,他失声了。眼前黑色压抑着他的胸口,他喘着粗气看着天空中大雪骤降,脚下裸露的土地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忽然向前望去,眼前雪雾蒙蒙,他的心凉了半截,心中大口唾骂一句:

“那畜生不见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仍然在朦胧中赤足前进着。男人的耳朵冻得通红,眼睛臃肿仿佛就要坠入雪中。脚埋入了雪中。男人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属于自己,他双脚麻木。让他在这无数个小时的深夜中行走的是他灵魂的本能,让他在这无数个小时中同风雪挣扎的是他的孩子最后一息的希望。

雪稍小了些,他发现了地面上红色的痕迹。他瞬间撑起了他将要永远闭上的眼皮。“是那畜生的,它也受伤了!”他努力在黑暗中寻找被那野兽的血染红了的雪迹。男人用心拢着最后一团生命的火苗,驱动着他那挂着冰锥的双腿向前方充满了希望的迷雾蹒跚前去。

在那血色的尽头,男人发现了自己一直在追逐的“猎物”。之前那寂寥高原上穿行的黑色闪电,庞大的身躯悚然瘫倒在风雪吹袭的高原上,在千度之寒中暴露无遗。凛冽的风雪卷吹着它漆黑的毛,似层层压境之云般乌黑。然而黑中又夹杂着未融的冰雪,似这世界般黑白混沌。

男人大解心头之恨,喜悦让他那饱经摧残的躯壳几乎沦陷。他连跑带爬地向那狼的尸体逼近,当那黑狼的冰冷之面全部映入他眼帘之中时,他的内心再度遭受重创,狼口之下,连个婴尸都没有。男人气急败坏,仇恨再度撑起他,男人拿起猎枪,用刺刀刺入那黑狼的脖子中,极其费力地挑起了狼,将其悬在空中又重重地将其摔在了地上。失声的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出对手中这畜生的深仇大恨,男人就如此在这冰天雪地中疯狂地折磨着这野兽的尸体。

忽然间男人滑倒在地,深陷雪中。

待他从雪中爬出,他发现了地上的白绸布,孩子安然地睡在其中。脸色稍白,呼吸声穿梭风雪,即使微弱,但仍传入了父亲耳中。男人抱起了孩子,那孩子所在的地方正是男人发现狼尸的地方。男人的心再也经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波澜,他走向那最终选择了慈悲的复仇者的身旁,那被刺断了的大动脉中黑红的血淹没了尸体旁的雪地。

男人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渐渐的浮起了一片浓浓的绿色,童年的草原可没了他稚嫩的脸颊。后来一望无际的翠色边界立起了丛丛高高的黑色浓烟,那年他十八岁,父亲朝着他口中叫做“城市”的地方而去,再也未归。他担起了家庭的全部负担,就在同时,那黑烟滚滚的深处,兴起了狼牙的热潮。那年他结识了他为养家伴他多年的工具——他唯一的一把猎枪。

也是那年,他全明白了,那浓浓黑烟以及父亲的失踪。那叫做城市的地方,人性淡薄,灯红酒绿下潜藏着无尽人情世故的诱惑,也给了他无穷的冰冷的经济效益。

男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清晨,暴风雪过后的早上一片祥和宁静,树枝上垂满了层层白雪。村民们发现了男人面朝狼尸死去,眼角是两道冻得干冷的泪痕。

在厚重的狼毛下,孩子用着那最后一息安详地亲吻世界。小脸与这世界一般纯洁无垢。

这孩子啊,他将怀着最纯净的人性,用这灵魂将再度孤独地拥抱这个野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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